一幅幅一帧帧,不能忘却的画卷,难得这样的有心人,给了大家很多的温暖。榆中校区十周年了,第一批扎根榆中的兰大人,都会告诉你这样一个故事:榆中校区刚建的时候,教学楼和翠英山之间是没有过渡地带的,教学楼——翠英山。一位北京籍的新生从校车上走下来,看到眼前的景象,惊呆了,眼泪唰地掉了下来,转身擦掉眼泪,拉着行李重新踏上了返回兰州市的校车;一些学院迎新点的新生报到簿上,上海籍学生的签名栏里一直是空白。
这是一所西北的寂寞的高校,曾称为被遗忘的角落。兰州,古时是边陲;大学建于此,便有了苍凉和落寞的精神。人道是“有梅无雪不精神,有雪无诗俗了人。”兰大却一直诗意地生存着,包括她的人。
百年校庆晚会上的钱伯初老先生,1957年开始给本科生讲力学、量子基础课,已整整53年。
每年首都上级部门来兰大视察工作,一些熟识的人看到王维平老师,都会惊讶地问:“咦,你怎么还在这儿?”“是呀,我怎么还在这儿?”王维平平静地笑笑。
兰大第一届“我最喜爱的十大教师”,兰大文学院最后欢迎的老师,尙春生,这位一辈子都不曾任何学术权威低过头的老先生,受辱之后从此不再写论文的意气书生,在获奖时哭了。
水均益在06年《艺术人生》的开场,先和朱军飙了一通兰州话,听得台下几十位腕级的主持人和记者一愣一愣的,水均益说,听懂了吗?听懂了吗?没想到我们两个“土包子”会来这手吧。敢说自己是“土包子的人”,来源于心里那份深深的自信。
今年新闻院的一同学到新华社总社参加笔试,杀到最后的学生四十人,北大清华哪都有。一复旦的美眉问她:“你从哪里来啊?”“兰州”。“呦,那么远啊?”充满优越感的语气,瞪着老大的眼睛里是一幅沙漠的图景。“嗯,我是骑着骆驼来的,它就在外面拴着喝水呢。”后来张榜公布,她考上了,复旦的那位第四十名。
在北京参加工作一位兰大学子,挤完公交回到自己狭小的地下室住宅时,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心爱的书,静静地。他说:“我愿意过自己喜欢的生活。”
兰大人是浪漫的,这份浪漫来自于脚下厚重的黄土地。只有踏实,也才会浪漫得起来。无论何种环境,不会过多地怨天尤人,面对现实,忠于理想,正如一个同学的签名“我时常会告诉自己/虽然在最低的位置/看不到花朵绽放时的艳丽/然而却不会错过/花瓣飘落时在风中悠扬飞舞。”诗意地生活,却从未放弃过理想;有时活得憋屈,活得累,却有着健全的人格。因为那片“黄土高原”上,永远有着充沛的阳光。
最早一批的榆中人都不曾忘记校区最老的图书馆,而今已然改换门庭,作了别的学院。依旧是荒凉,依旧是杂草丛生。记得大三时候,我在馆里自习,携卷书走到二楼临窗的位置,外面是门前的一片花草坪,草的味道随风蔓延来,花的清香阵阵,满眼的柔和,不觉看呆了。忽而金黄的花丛中,冒出两只“皇太子”的头来,两位先是直立着用手捧东西吃,而后越走越近,竟然接起吻来……觉得有趣,便走下楼来,那其中的一位便羞得钻进了地洞,只留下一个站着的他,一个站着的我,静静地瞧着对方。
榆中夜里下雪的感觉很好,地上铺了一层,踩着咯吱响,抬头看黄色的路灯,雪划出流星雨般的直线,才知道用“飘”字来形容雪,那是对雪的怠慢,雪的速度,和雨是差不多的。今年暑假爬了泰山,泰山端的是大气,人文遗迹多如牛毛,但匆匆而过,摩肩接踵,少了份安静和精细,倒不如有些东西常忆常新。
尤记第一次爬翠英,那时还没有铺好的登山石梯,也无煞风景的上山公路。爬到山顶后的第一步,用手拭去额头的汗水,抬眼望去,全然不似老家的太行山,这山居然是平的,上面是可以来场足球赛的;这山上只有一棵树,剩下的便是青黄的草,一野的苍茫。这山是连绵的一片片黄土塬,塬间是一道道沟壑。一个学生(后来知道是同班同学堆成的)坐在山边边的坡坎上,唱起了“花儿”(流行于甘肃、青海、宁夏等广大地区的一种山歌),山腰里一个裹着白毛巾的老汉赶着一群散漫的羊,和着西北的风的歌子唱至第二句,我的眼睛便湿了。自己以前在电视上听过秦腔,只觉得很吵,那天才知道,自己听的不是地方。那时《血色浪漫》还没出来。人们都记得钟跃民坐在炕席上听心爱人唱着信天游的时候泪流满面,许多观众其实并没真正懂得钟跃民为什么哭,我懂,在西北扎过根的人懂……
很多人说,一往东南,尤其沿海,你去找工作,问得出处之时,报上兰大名来,十人九不知。
知道兰大的不用你再多说,他知道这个学校的分量;不知道兰大的,你也完全有能力让他知道,因为看人便能看学校。
别人不懂你,你不能不懂自己。